其实工业北路再有两三百米就到头了,前面是一条较为宽阔的大马路,左拐再走五六百米的样子,便看到了一大片正在拆迁的工地。
远远看上去,大约有五六栋职工宿舍,已经基本被推倒了,只剩下东一堆西一堆的瓦砾,碎砖块。这些职工宿舍,都有些年头了,俱皆是砖瓦结构,不是框架式建筑物,推倒很容易,大型机械轰隆隆地开进来,三下五除二,下岗职工的家就没了!
这几栋职工宿舍,形成了一个小区域,似乎以前还有些老式花坛什么的,现在也只看到瓦砾堆和一地的狼藉。整个小区域的周边,正在建一道简易的围墙,就用职工宿舍的旧砖头在砌墙,尚未完工。大中午的,也不见砌墙的工人,估计都吃饭避暑去了。
路边竖着几个铁皮招牌,每块铁皮招牌上都写着一个大字,合起来就是“长盛地产公司”,标明这块地皮,属于长盛地产公司所有。
秦伟东大步向开发区域走去。
临近大马路的一边,建了几个铁皮棚子,估计是长盛地产设置在工地的管理部门。
来到废墟之前,熊燕舞举起相机,就开始拍照。
“喂,你们干什么?不许拍照!”
熊燕舞才刚刚照了两张照片,立时便响起了呵斥之声,随即从铁皮棚子里面呼啦啦的涌出来一二十个人,为首几个,俱皆打着赤膊,穿着大裤衩子,身上纹着乱七八糟的图案,一时之间,也看不明白是纹的是什么东西。最前面开声呵斥的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颗大脑袋光溜溜的,油光铮亮,再加上满身肌肉和一条黑色大裤衩,手里拎着啤酒瓶,令人一见之下,就觉得此人绝非善类。
紧跟在秦伟东身后不远处的马寒,随即上前,手伸进裤兜里,握住了刀柄。
很显然,这些人一旦对秦伟东有不利的动作,马寒会毫不犹豫地拔刀相向,如果有必要,马寒也会毫不犹豫地出刀。
他的任务就是保护秦伟东的安全,至于出刀之后,如何善后,那就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了。
“为什么不许拍照?”
郭建煌马上问道。
“你废什么话?我说不许拍照就是不许拍照!”
光头佬斜乜着郭建煌,满脸不屑的神色。
“你们怎么回事?叫你们领导过来。这是我们市国资办的郭主任,一把手!”
这时候,站在郭建煌身边的一名干部,立即便上前一步,高声说道,亮明了郭建煌的身份。在他看来,这个光头佬算个什么东西?充其量就是长盛地产公司一处工地上的保安队长,阿猫阿狗般的家伙,竟然敢在郭建煌这位正处级干部面前起高腔,简直岂有此理!
郭建煌就跟他多说一句话,也大大的丢脸。
“什么一把手?狗屁!”
光头佬却一口浓痰吐到了地上,神情益发不屑。
“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咱长盛公司是谁的产业。陈九爷的!明白吗?陈九爷!孙子,你可要站稳了,别尿裤子!在咱这里充字号,你小子还嫩点。”
说着,光头佬斜乜着那名干部,满脸横肉不住抖动,手里的啤酒瓶也是一晃一晃的,似乎一言不合,就要给人开瓢。他身后那几个光膀子的家伙,立马跟着起哄,怪腔怪调的,其中颇有一两个朝着熊燕舞吹口哨。
这妹子实在太漂亮了,随随便便往那一站,那姿势,那范儿,晃得人头晕眼花啊!
一听陈九爷的名头,那干部脸色大变,咽了一口口水,竟然真的不敢说话了。
虎影骇人!
秦伟东双眉微微一蹙。
举报信之中,就谈到过这个情况,说向东市的国有企业改制,掺杂有社会上的流氓黑恶势力在内,对**工人威胁殴打,强行拆除市精米厂的职工宿舍,令数百名职工和家属无家可归等等。
其中就有人直接写到了陈九星的大名。
现在看来,这个流氓头子还真是威风显赫,甚至于连市国资办的干部,听到他的名字,都不敢吭声了。以前银州最大的流氓头子尤义勇跟陈九星比较起来,还真是弱爆了。至少银州的流氓混子,还是比较害怕政府官员的。
见一句话就吓得那干部不敢吭声,光头佬更加得意洋洋了,伸手一指熊燕舞,大声说道:“哎,那位漂亮的记者小姐,请你听从我们的劝告,不要拍照,不然,兄弟们就要对不起啦!”
语气油腔滑调的。
敢情在这光头佬眼里,凡是拿照相机拍照的,俱皆是记者小姐。
熊燕舞的俏脸上,顿时罩了一层寒霜。
在向东市的地头上,竟然有地痞流氓似的家伙,用这种调戏的语气和市委书记的闺女说话。向东市的流氓团伙,果真嚣张至此?
当真是不知死活!
秦伟东自不会在这里和几个小混混起什么冲突,没的太掉份,当即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郭建煌愣怔了一下,终于什么话都没说,也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