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紧急关头,人总能激发出身体内最大的潜能。面对老夫人的步步紧逼,孙老姨奶奶那多年不用、几乎锈掉的大脑终于运转开来,须臾间便有了主意。
不管是谁在背后帮了自己,孙老姨奶奶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咬死不承认。
“没错,念儿说的没错,这、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巫蛊人偶,而是一个练习针灸之术的布娃娃。”
孙老姨奶奶梗起脖子,尖声喊道:“这些日子我身体有些不适,又不敢随意惊动太医,这才悄悄吩咐懂些医理的念儿跟着太医学着认了几个穴位,念儿是个好孩子,为了好好伺候我,便按照药铺里的针灸铜人做了个布偶……”
孙老姨奶奶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没影儿的谎话也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坐在陆离身后的谢向晚不禁扬起了一边的眉毛,心道:这才是孙氏真正的战斗力吧,难怪当年她能顺利生下国公爷,并安全离开国公府呢。
念儿更加机灵,见老姨奶奶帮她圆了话,赶忙道:“婢子只想着好好服侍老姨奶奶,这才……不想,却险些害了老姨奶奶。”
说罢,念儿奋力推开钳着她的婆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来到近前,连声求道:“老夫人,这、这个娃娃真是奴婢悄悄做来练习针灸的,并不是什么巫蛊人偶,更与老姨奶奶无关,还请老夫人明察啊!”
明察?还怎么个明察?
老夫人闭了闭眼睛,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网中,而网口则有一只看不到的黑手掌控着。自己筹谋了好久的计划,原以为能一箭双雕铲除大患的良机,竟、竟早就被人看破了,还顺势设了个套。把她和陆延德母子都装了进去。
是谁?
到底是谁在背后动了手脚?
这还不是真正让老夫人心惊的,最令她畏惧的是那人鬼神莫测的手段。
方才为了防止有人暗中动手脚,老夫人特意派了杨妈妈去搜检松香院。杨妈妈是她的心腹。一家老小都在她手心里捏着,且行事稳重、谨慎。轻易不会出什么纰漏。
可、可那人硬是在杨妈妈的眼前悄悄的将‘证据’给掉了包,还没有让杨妈妈察觉,这、这是何等厉害的手腕啊。
国公府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人物?
她竟一点儿都没察觉?
还有那两个丫鬟,本来是老夫人安插到松香院的眼线,两人的身契、家人甚至是致命的把柄都在老夫人手里,应该是最不可能反水的人。
偏偏就……
输了,这一局输得一败涂地。
孙老姨奶奶嘴里喊着冤枉,眼睛却不忘盯着老夫人。果然应了那句‘最熟悉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孙老姨奶奶几十年不见老夫人,但对她还是非常了解的。
老夫人的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孙老姨奶奶都能瞧出端倪。
眼见老夫人消瘦的老脸上闪过一抹黯然和绝望,孙老姨奶奶便知道,老虔婆没了后招,很快就要认输了。
孙老姨奶奶决定乘胜追击,忽的叫道:“还有这些毒药,也不是我的。呜呜。想我一个内宅老婆子,长年累月的不得出门,身边的小丫鬟也都蠢笨。能从哪里弄来这些害人的东西。还、还有,那乌头、砒霜倒也罢了,大些的药铺里还能寻到。可这断肠草却是极难寻的药物,老婆子我又没什么得力的娘家、亲戚,又去哪里寻来这样的毒物?!”
一番话说得倒也合情合理,在场的一些女眷听了,也不禁暗暗点头。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老夫人,心道:您老就是想栽赃,好歹做得谨慎些呀。怎么能有这样的破绽?
老夫人自是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心里发苦。暗道:那些药物不过是个佐证,重点是那个人偶。只要确定了孙氏对她这个老夫人心怀怨毒。恨不得她立时死掉,那么国公爷中毒的事,老夫人便能顺利的推到了孙氏头上。
可谁又能想到挑大梁的证据出了问题呢。
不过老夫人也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很快便抓住了孙老姨奶奶话里的漏洞,“噫?你一个内宅老妇,如何知道外头生药铺子的事儿?又怎么知道乌头、砒霜易得,而断肠草难寻?倘或你真的没有命人去过药铺,又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