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殿里，宿陌尘目光清冷，镜妖娆与郁敬一跪在殿里，一个一身水，一个一身泥，镜妖娆的额间还有个伤口，暗红色的小口已经结痂，那伤恰好落在眉心的正中央，像极了一颗殷红的朱砂痣。

镜妖娆有些冷，浮生池水极其寒凉，方才与郁敬一打斗的时候她并无感觉，但是停下之后，那股寒意简直透到骨子里；郁敬一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全身上下只有脸还算干净，先前桀骜不驯的气势仿佛从未出现过，如今半声不响地跪在那，也不说话。

镜妖娆一如既往地低着头，与四年中的每次犯错一样，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宿陌尘，自己的小脏袍子，简直和师父的形成鲜明对比；郁敬一倒是大方利落，双眼直视前方，恍若受罚和他半点关系都没，一手拿剑，跪得直挺挺的。

“你们两个，可是知错？”

白衣的仙人面无表情，负手而立，垂眸望着二人，镜妖娆无论如何想不到，身旁这个半点仙味都没的人还真是自己师兄，水里的徒儿和泥里的徒儿皆是点头，同声道“是”。

“妖儿，敬一一直闭关北冥，为师便没告诉你，你不认得他人难道还不认得他腰佩么？”

宿陌尘开口，声色俱厉，镜妖娆的浑身一颤，心道这次师父是气得不轻。

“师父……徒儿错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说自己这么警觉是因为先前梦游了吧，那可就不是简单的惩罚就过了，万一师父很在意，那她岂不是死无全尸？！

宿陌尘看着自家的小徒弟，想要责罚两句，欲言又止却只默然叹息一声，小徒儿的嘴唇都紫了，浑身都在哆嗦，显然是被浮生池水冻着了。

宿陌尘一挥手，眼前的水人泥人便不见了踪影，净身咒他极少用，若是寻常的洗漱换衣都要用术法，未免显得小题大做了，镜妖娆倒是心底一亮，在自家师父的举动中看到了希望，师父这显然是要原谅他们的节奏，郁敬一倒是没太大反应，只瞥了眼一旁快忍不住笑开的镜妖娆。

“妖儿，为师告诉过你，修仙忌骄忌躁，你把为师的话都当作耳旁风了么？”

“师父……妖儿也是为青峦的安危着想嘛，而且师父也没说师兄今天回来啊……”

得，自家小徒儿就是给了杆子就网上爬的那种，宿陌尘看了她一眼，镜妖娆已经甜甜笑开了，一脸抓住师父把柄不慌张的神情，心底想的准是“反正错是师父的，我是受委屈的”。

“……”

宿陌尘无言以对，这次确是不能怪镜妖娆什么，是他没有提前和妖儿说，最近也确实是不甚太平。

“你师兄因错闭关，为师说过他连不到神寂顶层不得出关，因此便没告诉你。”

镜妖娆点头，难怪闭关的地点是在北冥，她原本还以为北冥和青峦不会有交集呢，没想到居然现在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

“师父，弟子已经练成神寂第十层。”

一直缄默的郁敬一终于开口了，似乎在等宿陌尘的批准，宿陌尘点头，看着眼前终于凑齐了的徒儿们，他的徒弟好像都是一个性子，总爱惹事。

“你向来诚实，为师就不查验结果了，这些年来教训应当也够了，如今你这师妹，你应当知道如何对待。”

“是。”

郁敬一回答得干脆利落，与浮生池中挑逗师妹的那个简直就是判若两人，镜妖娆看看宿陌尘，看看郁敬一，然后扭头还是望着自家师父，一双眼睛瞪得圆滚滚亮晶晶的。

“那个师父……师兄为什么会被你罚关禁闭啊？”

“为兄害了同门，害了师姐。”

“诶？”

宿陌尘没答，郁敬一倒是开口了，没想到这么个难以亲近的家伙居然也会说“为兄”这两个字，镜妖娆有些难懂，下意识地咬咬嘴唇。

“就是……是师兄害了宫倾城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