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药向來都是毫不含糊,清晨倾颜梳好妆并见苏梓宸匆匆穿着朝服赶了过來。
“倾颜,你可好了。”见他如此担忧,她心中一动,起身替他沏了一杯茶。
见她气色已是大好,他这才放下心來。
“倾颜,昨日,你发生什么事了?”他轻声问道,充满着关切。
她低头,不敢去看他,轻声道:“去见了太妃。”
他睫毛轻颤一下,他自然知道太妃是谁,这宫中,只有一个一个太妃。
他微微一笑,强按住她坐下,伸手替她挽好还未挽上的青丝:“去就去了吧!”
“皇上,太妃娘娘甍逝。”他手上握着的木梳一下子掉在地上。
他怀疑的看了倾颜一眼,牵强一笑:“和你沒有关系,对吗?只要你说和你无关,我并信你。”
是的,他还抱有一丝希望,无论如何,那也是他的母亲,纵使她那样伤害于他,纵使他废了她太后之位,她还是他的母亲,他想要知道,与她无关,只要她说,他并信。
倾颜扭过头,背对着他,薄唇轻启:“我不想骗你,和我有关。”
他凄凉一笑:“倾颜,为什么,你总是那么残忍,你骗我一下也是好了。”
她蓦然转过身,泪静静的滑落,甚少见她哭,她的泪更加让他心乱如麻,她薄唇轻启,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闭口不言。
他再等,等她给他一个解释,无论她怎样说,他都不怪她。
然,她只是看着他含泪一笑:“对不起。”
她轻轻的闭上眼,任泪水再次落下。
她知道那人是他的母亲,她知道即便是她要夺了他的江山,他还是不会动她半分,她也知道,他为了她,已经是离间了李月。
可是,血海深仇,日日折磨,揪心般痛,特别是听李月那般言述她如何逼死许甯芜,她再也再也克制不住。
她许清妍只是一个凡人,如果可以选,她从來都不愿意伤害任何人,从來都不愿意沾上任何血腥。
只是,她逃不掉。
命运的枷锁早已将她套牢,她不狠,就是她死。
十年绝刹,生不如死,杀母之仇,椎心之痛,弑师之恨,刻骨之怨。
若沒有一个了断,她这一生,都无法释怀。
说她自私也好,爱得不够深也罢,她只是一个女子,一个扛起别人远不能扛的女子,她仅是想让自己一世安宁,可是,从來都是事与愿违。
她凄美一笑,犹如雨中清莲:“我们本就不该相爱。”
他心中一痛,死死的按住她的肩,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加重,双目赤红:“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你仇恨的一点点,你要什么,我都会用尽全力给你,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你告诉我。”
放下?她不是沒想过放下,只是,她真的妥协,那些人,会放过她吗?答案是,绝对不会。
她坐拥药王谷,她有绝世珍宝冰莲,光是这些,并足够让她一个女子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死无葬身之地。
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她为什么要死在别人手上。
她要死,也是她自己去死。
她轻轻拨开他的手,无限眷念的抚上他的脸颊:“你不该去安乐找我,那样,我就不会醒來了。”
她径自起身,头也不回的向殿外走去,他慌忙拉住她。
她回眸,凄凉的看着他:“求你,放我离开。”
她竟求他?呵!她求他,和他在一起就是那么难受吗?
他偏不让她走。
“除非,今日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他拿起她的匕首,强让她抓住,刺向自己的颈间。
她的顺着力道一歪,本是不愿伤害到他,却还是轻轻划出一条血痕。
她无力的垂下手臂,匕首哐当一声落下。
他紧紧的抱住她,仿佛要把她融入骨子里一般,不禁的呢喃:“倾颜,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从來只见他风轻云淡,胜筹在握,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落,像个孩子一般。
她终究是心疼,轻声道:“我在。”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轻道:“我已经,沒有母亲了,你再离开我,我该怎么办?”
她沉默,是啊,她从來都是自私的,不顾他的感受。
她问过自己,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会选择这样做吗?心里告诉她,她还是毫不犹豫。
或许,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或许,她早就是凉薄成性。
良久,见他情绪恢复过來,她才轻轻推开他:“去送送她吧!”
他点头,转身已经走到门外,复又重新回來,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希望,我处理完事情之后,你还在这里。”
他又让寂问留在漾澜宫,这才放心离去。
她不安的拨弄琴弦,许是心境有关,她素手轻勾,起调并比较激烈一些,犹如波涛暗涌。
她孜孜不倦的埋头拨动,一曲又一曲。
未晞终是忍不住,忽的夺过倾颜的琴,恼怒道:“小姐何故如此作践自己。”
她幽幽一笑:“未晞,你不懂,沒有什么比你爱他,却不敢面对他,还要可怕。”
未晞点头:“是,我是不懂,可是,小姐,你从來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你伤害自己,逃避,最难过的,还是皇上。”
她遇上苏梓宸,是她的幸。苏梓宸遇上他,是他的劫。
可是,此时,她却不敢替他做了决定,了断这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