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路面上平稳的前进着,车窗外的天空挂着一轮接近圆形的明月。
是了,后天就是十五了,月儿自然会圆,只是到底是隆冬季节,月光微弱到近乎没有,使得整个天幕看上去都暗沉沉的,正在往下压。
最起先上路的时候慕兮年还能撑着眼皮子与顾亦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可还没多久,她的眼皮子就耷了下来,意志逐渐消散,却是还惦记着跟顾亦城说话,勉强支撑着最后的一丝意志应和。
眯着眼睛笑,男人说:“你到底有什么要求?”
男人很急,母亲却不说话了,只管笑,腰肢扭着向着他靠去,纤细的胳膊就像是水蛇一样的攀上了那男人的手臂,然后,进屋去了。
妈妈虽然脾气不太好,在家时不时绷着脸,却是真疼她的,她一哭她怎么样都会过来抱她,这一次却完全不见她踪影,小小的慕兮年越发害怕了,心底那“妈妈不要她了”的感觉更清晰了。
却是这个时候,再咔哒一下,万花筒一滚,所有的一切亮彩就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归于混沌。
然后,亮光一闪,她抬手遮着眼睛,于逐渐适应之间透过手指缝隙看过去——是妈妈!
慕兮年甚至都还来不及喘气,这黑暗就将她整个吞噬了,她很怕,想逃,双腿却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面上,连动弹一下都是艰难,她快急哭了,通红着双眼不断的喊——爸爸,爸爸你去哪了,你不要宝宝了吗?
只是为什么,以往想起这一幕都是满足的,疼痛的心可以得到微微的满足,今次梦到,却觉得苦涩?
最起先是四岁那一年,爸爸妈妈带着她去郊游,爸爸开车,妈妈则抱着她坐在副驾上面,她好开心,扒着车子,透过玻璃窗,眨巴着眼睛一闪一闪的往外面瞧,一路上都像是个好奇宝宝,看到什么都要问,时不时发出一句感慨,专属于孩童视觉的,天真幼稚却又纯粹的感慨,当然总是闹笑话,引的一向不多话的爸爸都止不住的乐,笑到眼睛都眯了起来,时不时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喊她宝宝,说她好聪明。
男人依旧不恼,脸上噙着淫邪的笑意,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瞅着母亲:“你还真别不信,像你这样的美人儿,我第一次见到就想压到洗手池边狠操。”
“说吧。”
男人发话了,就好似挣扎在临界点边缘终于得到允准令一般,慕兮年总算舍得完全将眼睛闭上,嘤咛之间,用脸颊在顾亦城胸膛上蹭了一下,于迷迷糊糊中,沉沉睡了过去。13acv。
顾亦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慕兮年,桀骜的脸庞竟是极致的安宁,心,更是宁静,就连车划过风的声音都听的见。
妈妈照旧没有理她,倒是那个男人,忽然回了头,看向她,笑的得意。
“哼。”
慈祥,温和,眉眼是书生气息的儒雅,眼神却带着傲视天下的锐气。
慕兮年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那么多事情,自己独独记得这一件?
“尽管说,只要能让我艹上你一次,爬到天上去摘星星我也干!”
“呸!”母亲又是一声啐!
那时候爸爸是什么表情呢?慕兮年不大记得了,只依稀觉得爸爸那一双会发光的眼睛好像暗了一些,一言不发,佯装没有听见,然后,妈妈就生气了,把自己往爸爸怀里一塞,站起身赌气似的走了,也没去管人婚宴正好进行到高潮。
父亲眼底那一抹笑意,是对她所有啼笑皆非话语的包容,他不像一般父亲,孩子错了会去纠正,紧接着灌输大人眼中的、正确的认知,父亲不是,无论她说错了什么他都不是纠正,而是给予她包容的宽和笑颜,以及,鼓励。
是在一个结婚宴上,妈妈抱着她,看着一步一步走过红地毯上的新娘,好似很羡慕,叹着气,好似自言自语的幽幽轻语:“远山,你都没有给过我婚礼。”
母亲却突然往后一躲,脸上笑意不再,冷着脸啐了一口:“呸!你这个急色鬼!凭你这样也想碰我?!”
“其实不止我,顾家那双生兄弟肯定也是一样,还有别的男人,都会急色的,否则,那就只能证明他是个阳痿!要么就是爱搞鸡歼的!”
正在不知所措,却在这个时候,黑幕一掀,有亮光透进来,小小的慕兮年开心了,顶着一张挂满泪痕的纷嫩小脸蛋开始跑动,向着那缕微光冲,却怎么样都好似原地踏步。
父亲在谁人面前都是一派儒雅,谦虚有礼,同时却又傲骨铮铮,无论面对谁,多么大牌,都保有着他的傲骨,慕兮年那么小的年纪当然不知道这一些,都是近些年来每每回忆起来得出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