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予南看了眼腕表,“你还有半个小时,下午两点我有个会议。”
时笙扔了扳手,季予南也不意外,女人嘛,心软,胆小,正常的。
他但正打算往外走,就听时笙小声的自言自语:“也不早说,早知道我就换双高跟鞋了。”
季予南的视线随着她的话,沿着女人紧实匀称的双腿落到她脚上——
时笙今天穿的是一双粗跟的高跟鞋,不算高。
“你打算换成什么样的?”
“细跟的,踢起来疼。”
季予南:“……”
他压了压眉心,“你用扳手也一样疼。”
时笙笑了笑,抬脚朝着离她最近的人踢过去,半点没留情。
“嗷。”
那人疼得惨叫一声,手被绑着,又不能去捂,只能尽量将身子蜷成一团。
季予南咳了一声,吩咐人看着,自己去了外面。
女人穿的高跟鞋虽然不给力,但挑的都是男人最疼最软弱的地方踢,那一脚下去,季予南都觉得疼。
嗷嗷的惨叫声响彻工厂。
他回头,看着正踢得卖力的女人
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在时笙身上耗的心思,已经远多出了对一个员工的正常关心了。
……
从工厂出来,时间还早。
季予南将车开到好打车的地方,靠边停下,“下车,你自己打车回公司。”
他去医院看慕清欢,刚出电梯,就听到一阵悠扬的大提琴音。
季予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才走过去。
病房里,慕清欢正费力的把琴装进琴盒里,因为腿不能用力,显得有几分吃力。
“都这样了怎么还不好好休息。”
慕清欢侧着身子放琴,没看到他进来。
季予南突然出声,把她吓了一跳,手一松,琴差点掉在地上。
她不顾腿上的伤,第一反应就是扑过去将琴抱住,人也跟着跌了下去。
男人拧眉,眼疾手快的接住她,连同她手里的琴一起。
将慕清欢扶着坐好,帮她把琴放进琴盒里,盖上盒子,“你还想在医院再躺两个月?”
慕清欢见他将琴放好,确定不会掉下来,这才放心的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中午有会来不吗?”
“正好开车经过这附近,过来看看。”
慕清欢腼腆的笑了笑,“也幸好你过来了,要不今天琴就要掉地上了。”
“坏了重新买一把就行了。”
季予南不是搞艺术的,不了解艺术家对自己赖于生存的东西那份疯狂的偏执性。
在他看来,大提琴都是一样的,发出的音也没什么不同。
慕清欢的这把琴并不是太名贵,摔了再重新买一把也没什么可惜的。
慕清欢知道季予南理解不了她的心情,也没有再继续追着这个话题,因为她知道即便是争论下去,也改变不了季予南的观念,而他们必定会吵起来。
她不想和他吵架。
“予南,你吃过饭了吗?”
“在外面随便吃了点。”
慕清欢的伤口有点疼,大概是刚才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伤口了。
季予南低头看表,似乎要打算走了。
“路易斯先生找过我了,予南,我就是弄伤了腿,没什么大碍,舞台出现问题虽然他们有疏忽,但直接关店会不会闹的太严重了?”
她看了眼季予南,似乎从她主动提出和好起,就失去了曾经肆意任性的资本了。
她现在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揣测他的想法。
慕清欢等了很久也没见他说话,她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光从神色上,看不出什么。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用管。”
男人的嗓音干净低沉,他交叠着双腿靠在后面的椅背上,一派斯文淡漠的样子。
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又僵了。
慕清欢转了话题,“我想出院。”
怕他不同意,她软着声音哀求,“我只是伤了腿,在家里养也是一样的,我都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了。”
“我去办出院手续。”
季予南起身准备去办出院手续。
“予南,”慕清欢从后面抱住他,侧脸贴着他紧绷的背脊,“我们和好,我们和好好不好,我错了,我以后都不跟你吵架了,也不闹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季予南垂眸,看着慕清欢交叠在他身前的手。
五指纤细,扣得很紧,似乎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他拍了拍她的手,“清欢,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伤养好。”
“我要现在说。”
没听到回答,慕清欢越想越委屈,张嘴在他腰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清欢。”
季予南有点无奈,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女人咬。
她身上有伤,他也不能直接掰开她的手将人推开,这点疼他不放在心上,便由着她咬了。
慕清欢其实也不是真的要咬他,她只是委屈。
她都这么低声下气的要求和好了,他居然还不肯理她,一时赌气,才会咬他。
现在见季予南绷紧肌肉由着她咬,心疼之余又很恼怒,便赌气道,“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咬死你。”
“……”
男人失笑,转过身与她对视,眼睛里蓄着浅淡的笑意,“什么时候属狗了?”
慕清欢见他没生气,眨了眨眼睛,“你……答应了?”
“能不答应吗?你这都要咬死我了。”
季予南答应和好了,慕清欢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刚一动,就扯到腿上的伤口,疼得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疼。”
“活该,谁让你受了伤都这么不安分?还乱蹦跶。”
慕清欢吐着舌头,“不蹦跶了,不蹦跶了,赶紧去给我办出院手续,这医院呆的我都快闷死了,你也不来看我。”
最后一句明显带着浓浓的、抱怨味道。
“坐好,不准再动了。”
季予南去办出院手续,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坐在床上的慕清欢,她正看着他笑,用口型催促:快去呀,快去呀。
他拉开门出去。
脸上的笑淡了下来。
再给彼此一个尝试的机会也未尝不可,两个独立的个体要融合在一起,肯定会有摩擦。
也许,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惨淡。
时笙刚回到公司,徐琰便急着问道:“季总呢?”
“你找季总给他打电话呀,你问我干嘛呀?”
徐琰眉头紧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季总电话没人接啊,你们不是一道出去的吗,我不问你问谁呀?”
“那你问错人了,我半道上被季总赶下车,自己坐出租车回来的。”
“别呀,季总不至于这么没风度吧,半道上把你一个女人赶下车,让你打车回来。”
时笙看了看腕表,还差两分钟到上班时间,“没事,我不介意。”
“时秘书真是大度。”
“不是,我觉得绅士风度这种东西,是男人才具备的。”
时笙打开电脑准备工作。
徐琰:“……”
绅士风度。
男人才具备的。
他摇头,抱着个淡蓝色的文件夹‘啧啧’说道:“女人还是少惹,记坏不记好,半道上那你打车回来就连男人都不是了,亏得季总……”
他打住话题,因为他已经看到季予南了。
徐琰连忙收敛表情迎上去,翻开文件夹递到季予南面前:“季总,您看这份文件……”
季予南从时笙面前走过时,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
是慕清欢身上的。
她上次也闻到过,劣质的香水。
其实不算劣质,比大街上几十块钱一瓶的要好,只是还够不上一二线的牌子。
他是去找慕清欢了?
下午三点,季予南召开紧急会议,时笙在一旁做会议记录。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笙的手机响了。
因为妈妈最近病情不稳定,她没有关静音,而是开的震动。
但即便是震动,在安静的连根针掉下去都听得见的会议室,还是异常的清晰!
所有人的视线都同一时间集中在了时笙身上。
会议正是陷入僵局的时候,坐在首位的季予南脸色冷得像结了一层冰,其他人都战战兢兢的坐在位置上不敢噤声,生怕这个时候撞在他的枪口上。
时笙这个时候撞上去,其余人都松了口气。
她掏出手机正要摁成无声,看到来电显示却犹豫了。
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季予南。
‘砰’。
季予南将手中的文件重重的砸在会议桌上。
巨大的声音吓得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一缩。
“不知道开会要关静音?时笙,做了这么久的秘书,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他扫了眼时笙,靠进办公椅的椅背,“滚出去。”
“抱歉。”
打电话来的是史密斯太太,如果不是有急事,她不会在上班时间给她打电话。
时笙出了会议室,季予南还在发火。
合约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居然还没人发现的,直到对方签完约,反到他那里才看到。
会议室的门在身后关上,时笙接起电话,“喂,史密斯太太。”
“时小姐,你快来医院,你妈妈醒了,”史密斯太太的声音很急,“你快来,你妈妈可能撑不住了,她喊着要见你呢。”
“快不行了?怎么会这样,昨天不都还好好的吗?”
她昨天在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时笙的情绪整个都崩溃了,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她也没心思捡。
急匆匆的就往电梯那边跑。
她要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