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哭的跟泪人一般的天后,灵瑞还是同人间一般冷静,挣扎着想从天后的怀里出来:“天君既然要我去杀了他,我去便是。”
“灵儿!”
黑夜如墨,九重天上看星星,极美,因为星星在天上,也在脚下。有风无云,月似银勾,莹白的光一如往常的照着九重天上糜华宫阙,清冷了那御道两边千百年一直盛开着的桂花树,桂树幽幽的香围绕在那最为巍峨华丽的大殿,这般馥郁,却驱不散众神众仙心头的因为提前开战而带来的那一片愁云。
花前月下,月无人赏,花无人问,群臣紧急朝议刚刚结束,雁回提前开战,虽然天界对战事有些防备,但猛地一次进攻,所有天界之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慌乱一团,与人间百姓无异。
好容易点将去应战,一群平日无所事事的老神仙终于得了空考虑该往哪儿逃了,天君也接到了去佛桑一渡回来的人的回禀:“回禀天君,灵瑞上神刚刚小产,极度虚弱,怕是……”
“怕是什么?”
天君此刻对雁回已经没了耐心,但他确实没料到,刚让灵瑞了结了她腹中那个唯一一个与辛夷和雁回有关的孩子,雁回就开战了,都没能给灵瑞修整的时间,甚至他们连骗灵瑞的台词都还没对好。
那回禀之人看得见天君脸色很差,一脑门子的汗,刚刚在天后那已经被数落了一通,如今却也不能将天后的话直接传达给天君,着实为难之极,只能道“怕根本上不了前线,九黎之主的功体和辛夷上神的此刻是融合的,她若是功体完整,加上几位将军尚能近身…如今…”
“好了,下去,下去!”
天君心中不是不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可面子上他却没能表现出一点仁慈,将那回禀之人赶出了大殿之后,不耐烦的一本奏疏砸了出去,其他堆叠的奏疏也被袖子抚倒了,哗啦啦铺了一地。
“天君,你不计后果的杀了她腹中的孩子,如今这般,又能怪谁。”
天后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一直没现身。等那传信的离开了,她才缓步踏入了这巍峨大殿,一路向着那象征权利的龙椅而去,弯腰随手将那些散落一地的剧本捡了起来,一张仍显年少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可如今这笑在天君看来,比外面的风更冷。
天君对谁都能发脾气,唯独天后,不行。这数千万年,若没有她,他都不敢去想那些日子会是怎么样的,看着她一本一本的捡奏疏,他从那雕金镶玉的龙椅上走了下来到她身边将她手中的奏疏都接了过来:“叫人收拾就好了,你又何必捡。”
天后不做声,仍由他将自己手中的奏疏接了过去,仔细的端详着这个自己陪伴了千万年的男人,他的眉眼还如当初么?好像也不尽然,胡子长了些,那一双眼里,也不再只有她,太多太多的事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聊过了。
天君见她一直不答话,闻着她身上那血腥味药味和玉兰花的味道,不敢去看天后的脸,一本本的将拂落的奏疏捡起来:“她怎么样了。”
“孩子没了,挣扎着要上战场。”
天帝的背僵了僵,站直了身子,心中感觉有些复杂,狭长的凤眼落在那明黄色的奏疏封面上:“好好照看。”他顿了顿,有些许尴尬的笑传来:“我会先让灵珠女君顶替一战。想必,也不会一战定胜负的不是么?”
“嗯。”
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还有些许从大殿外吹进来的风声,靡靡桂花香很快就将天后周身的玉兰香,血腥气和药味都驱散了。此话后,两人很默契的没有再说话,天君一直背着身,两人就这么在大殿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