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话,妾身怎么敢当得起。”岑慕凝抬起头时,乌溜溜的眸子里全是泪。“妾身不过是那随风的垂柳罢了。任凭怎么坚韧,也终究操纵不了自己的命数。还请殿下明鉴。”
“垂柳?”庄凘宸鄙夷不已:“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
他这么生气,有些出乎岑慕凝的意料。她以为凭他的敏锐,不该看不出她的心思。
“殿下……”岑慕凝一双乌溜溜的眼眸满是憔悴:“妾身不敢……”
眼底失了神采,岑慕凝身子一晃,整个人就往一边栽。
庄凘宸眼明手快,伸手拦住她的腰肢,下意识的往自己怀里送。掌心却触及了一片湿漉漉的凉。
扶稳她,才发现那一片血红,是后腰伤处。
太后的手腕,还真是阴毒。庄凘宸让殷离过来,扶好岑慕凝。
先一步追上了太后的凤辇:“母后恕罪。”
太后闻听这话,便让人停下,掀开帘子问:“怎么?”
“内子身子不适,竟晕厥过去。”庄凘宸语气略显平静:“且儿臣这一身着装,怕要吓坏了母妃,想先行回府,明日再入宫给母后、母妃请安。”
岑慕凝为何晕厥,太后心知肚明。但今日是亏得庄凘宸误打误撞,救了她。否则这个时候,宫里的哀钟,便要绵延不断了。
“也好。”太后微微蹙眉:“只不过你的王妃身子太弱,又有伤在身。若无要紧事,你在府中陪一陪她便是,不必急着入宫。”
“多谢母后体谅。”庄凘宸不动声色的行礼,转身离开。
太后重新放下了轿帘子:“走吧,珺绣。”
外头的婢子连忙应了声“是”。
这声音听着不对,太后才想起珺绣已经去了。那丫头十三岁就入宫,陪了她正正十年。眼看着就到出宫的好日子,竟然……
心里窝火的不行,太后的气是冲着自己生的皇帝去的。“择宫里最好的药材送去瑞明王府。就说哀家赐予瑞明王妃补身子。”
“是。”那婢子又应了一声,就再无声音。
马车上,庄凘宸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岑慕凝的脸。
岑慕凝依靠在青犁怀里,犹如一根软弱的面条,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晃动,全然没有半点力气的睡着。那样子,叫人生气,却好似不忍对她下重手。
心里郁闷,庄凘宸唯有分散注意力:“青犁,看看这蜡烛有什么不同?”
“是,主子。”青犁身手接了过来,仔细的嗅了嗅。未免有什么不妥,又用指尖扣了蜡芯的位置。“回主子的话,这里面让人放了迷魂药粉,只是已经烧尽了大半,残余不多。”
庄凘宸的目光,重新落在岑慕凝的脸上。她竟然敢对太后下药,怨不得皇帝安排了生死局,却将太后送进绝境。
普天之下,恐怕再没有哪个丞相之女,连皇帝和太后都敢算计。
“主子……”青犁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庄凘宸。“您这是在笑吗?”
“胡说。”庄凘宸迅速的收敛唇角,薄薄的唇瓣再没有半点弧度:“何曾?”
“许是奴婢看错了。”青犁眨了眨眼,心里仍然奇怪。分明主子就是在笑,有什么好笑的?
可是今日殿下着急入宫,明知道会有埋伏,却仍然坚持亲赴凤鸾殿,难道不是为了平安的将王妃带回来么!
岑慕凝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庄凘宸对她心存怨怼,而太后又几乎断送在她手里,万一贞太妃察觉,从中挑拨,求太后废了她这个儿媳,那才真是马失前蹄。
万般无奈下,唯有装晕躲劫。
堂堂的瑞明王再怎么阴狠,也断然不至于朝晕厥的她捅刀子!
只是回府之后,要怎么消除他心底的疑窦,却成了难题。
好容易安抚了太后的情绪,看着她喝了御医开的药汤,贞太妃才从内室里慢慢退出来。
待到无人处,蕾祤才低声问:“太妃何苦要将自己的内寝让给太后宽住,委屈自己。奴婢着人收拾出一间厢房,也不是什么难事。只将摆设换成最好的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