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慕凝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已经不怎么疼了。
青犁和两个婢子正在仔细的为她上药,房里摆了一盆茉莉花,开的正好。
“王妃醒了。”青犁舒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暖暖的:“奴婢正给您用做好的药,一定会很快就好起来的。”
她扶着岑慕凝坐起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是主子特意吩咐的。”
“对了,那晚救我的人呢?”岑慕凝抓住青犁的手问:“她没事吧?她在哪?”
“她……”青犁刚张口,房门就被谁推开了。
上药的婢子们赶紧退到一旁跪下。
庄凘宸一身青色的袍子,极配他的脸色:“丞相把你们送进府中,到底欲意何为?”
“什么?”岑慕凝疑惑的看着他。
殷离这时候,揪着个婢子走了进来。手一松,那婢子就瘫软的伏在地上,没有一丝力气。
虽然她蓬头垢面的,脸也被遮住。可从她的轮廓,岑慕凝就觉得格外熟悉。
“你是谁?”她轻声问。“抬起头来。”
那婢子强撑着抬起头,用满是伤痕的手拨弄开自己的发丝。
“小姐……”
“冰凌,你是冰凌。”岑慕凝激动的下了床,在她身边跪坐下去。颤抖的手托起了她的下颌,眼里的泪水就溢了出来。“冰凌,真的是你。”
“奴婢没用,护不住小姐。您的伤如何……”
“无碍了。”岑慕凝的泪水顺着脸颊滚下来:“若不是你护着,我岂会这么容易好起来。冰凌,你怎么会在这?”
这也是庄凘宸最感兴趣的事。是啊,一个丞相府的婢子,怎么会成了他后院的女眷,还曾被甄选过一回。
“夫人出事的头两日,奴婢和几个府兵奉命替夫人出城办事。采购秋日里用的料子。预备选些好的,也好送宫去。”冰凌叹了口气:“半道上,奴婢被山贼打劫,险些送命。却将夫人所赐的银子遗失。那几个府兵也受了伤,侥幸逃脱,我们自然一道回丞相府。可是,却听闻夫人出事的消息。”
冰凌边说,泪珠子边往下落,她干裂的唇瓣上一道一道的血口子。
“快去端一盏温水来。”岑慕凝看了青犁一眼。
青犁转身照办,帮着喂了冰凌喝下去。
有了这口水,冰凌才觉得说话有了力气:“当时,郭姨娘封了丞相府的门。将受伤的府兵和奴婢都拒之门外。还说我们是夫人的人,如今夫人都不在了,便是再也不用回去伺候。就这样把我们都赶走了。奴婢回了家之后,被兄嫂嫌弃,他们借口给我另找差事,却将我卖给了一个大户人家。可是她们买了我,非但不让我干活,反而还教了琴棋,学了规矩,好吃好穿的待着。足有两年,前些日子才将我送来瑞明王府……”
岑慕凝抬起头,看着一脸冷漠的庄凘宸,哽咽的说:“殿下,她从前是侍奉在母亲身边的人。自从母亲出事,好几年我都没有再见过她了。如今……能不能……”
“不能。”庄凘宸直接回绝。“本王的府邸不是收容所。”
岑慕凝冷笑了下:“是啊,殿下一向没有什么同情心。所以我不是求您,而是希望等价交换。”
“王妃……”青犁少不得在她身边提醒一声:“您不能这样和主子说话。”
“无碍。”庄凘宸来了兴致,语气微凉:“本王想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低下了头,岑慕凝淡淡一笑:“殿下中了迷药,若非妾身把你推下水,恐怕乱了心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而妾身也是第一个下水救您的人。您非但不感激,反而还这般处置妾身,若连这么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您留我在身边又有何用?”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吧。
庄凘宸眼底的凉意,一分一分的沁出来。
她的乖巧柔顺,她的俯首帖耳,都是为了能依附于他,小心翼翼的伪装。骨子里,她执着坚韧,心气也高。若不是为了复仇,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这样低声下气的做他身边的女人。
“王妃……”青犁担忧的不行,主子的一句话,便是顷刻生死,毫无回旋。“主子,王妃的伤还没好全,这时候天气又渐渐热了,怕是起了炎症,发烧了。还请您多担待。”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岑慕凝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冷漠的样子。“我若连自己在乎的人都无法保护,活着也是累赘。一个没有用的人,想必殿下也不会留她在身边。如是而已。”
“不要小姐……”冰凌连连摇头。“别为了奴婢送命。”
“昨晚绝望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死在那些女人的拳头下。”岑慕凝握着她的手:“是你护住我,恍惚间我以为母亲还在身边。要走的已经留不住,难道能留在身边的,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