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缺倒抽一口冷气：“你的心会不会太大了点儿？虽说分组是临时决定的你事先不知道，但之前大家就是对手，不是没有正面交锋的可能。她本来开口唱歌就能甩你几条街，现在舞台又被你调教得像模像样——你这不是自掘坟墓么？”

“你怕吗？”井芸忽然问

谢无缺一怔。

“原爱莉唱到现在，无懈可击；友友居然赢了陆拂晓；和你一组的小蓝更是超常发挥……小谢，你怕了吗？”

谢无缺没有回答，井芸似乎也没指望她回答，自顾自地说：“我怕，不管是今天的原爱莉、陆拂晓、宁友友、蓝晶琳，我都怕。怕得我，超级兴奋。”

谢无缺怔怔地看着井芸，井芸眼里有光在闪耀。那光芒太炽烈太明亮，几乎刺眼。

“既然你能看出原爱莉的椅子舞出自我手，那你可能也能感觉到，刚才蓝晶琳的发声方式，和陆拂晓有异曲同工之妙；宁友友的舞台表现，有蓝晶琳的影子。”

“你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是对手。但每个对手，也都是老师。从对手身上学到的，绝不比从聂飘老师那里学到的少，我相信你也看到了。”

“即使我早知道会和原爱莉正面交手，我一样会尽我所能地帮她，打败一个只会木讷唱歌的原爱莉有什么意义？打败一个歌舞全能的原爱莉，那多帅气？”

谢无缺冷笑：“你能打败只会唱歌的原爱莉就烧高香了好吗？你还想打败现在台上这个原爱莉？做梦吧你！”

井芸笑了，看起来毫不担心：“即使不能打败原爱莉也没关系，打败你不就行了？”

谢无缺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井芸显然不是一时冲动，她很冷静：“现在陆拂晓9.6分待定。如果咱俩也待定，分数肯定没有那货高，结果就是——那货直接晋级，咱俩PK。”

谢无缺很想嘲笑她的假设太荒谬，但原爱莉和蓝晶琳在舞台上的表现是那么惊艳和震撼，竟让她内心深处隐隐觉得，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最坏的可能。她输给蓝晶琳，分数又没有陆拂晓高，很可能走到不得不与井芸PK那一步。

但是，即使如此，她也不一定会输。

谢无缺还没发现，在她的思维里，“一定不会输”已经成了“不一定会输”。

井芸却不让她自我安慰。她从后面抱住谢无缺，圈住她，在她耳边说：“我谁都怕，就是不怕你。把你PK掉，我还是有把握的。想想你这一周都做了什么，想想从你来钻石女声，你都做了什么……小谢，当人人都不笨，人人都在拼的时候，天才，是不太管用的。”

井芸的低音太过销魂，像蝎子一样，滑过小谢的耳边，让她甚至提不起挣脱的力气。

“这个舞台，什么都知道。”

“你谁备了多少，练习了多少，痛苦纠结了多少次，推翻重来了多少次，为了喜欢你的观众，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还是……只是在装模作样、装腔作势……它全都知道。”

“它不会给你你不配得到的荣耀，也不会辜负你为它而流的每一滴汗，每一滴泪。”

谢无缺不可抑制地战栗起来——今天的所有人，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尤其是井芸，那种冷酷的镇定，那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让她连一句调侃的俏皮话都说不出来。

大屏幕里的原爱莉已经接受完老师们的点评和打分。

9.8。又一个9.8。

谢无缺的心在下沉，一直下沉。

井芸在她耳边，轻轻说完最后一句话，“你骗不了它，也骗不了我。”

之后，她松开谢无缺，头也不回地走上台，沿路跟女孩们、工作人员们笑闹击掌。

她知道小谢在看她，她知道小谢有多震惊、有多意外、有多不敢相信、有多不知所措，有多希望她能回头看她，像往常一样笑着对她说，她是开玩笑的。

但她不是，她是认真的。

真的，她忍小谢很久了。

井芸站在台上，目光凛冽，笑容冰冷，她直视着摄像机，直视着大屏幕另一端的谢无缺。

季珊妮说她喜欢你是假的，那纯属扯蛋，没有人会假装喜欢你，无论季珊妮、陆拂晓，还是我。

我只是看透了你。我只是，受够了你。

我没有陆拂晓旁敲侧击、拐弯抹角的耐性，我这个人，一向简单粗暴。

小谢，等我把你踢出钻石女声，踢出这个你不配踏上的舞台，我们……再做朋友吧。

音乐响起，井芸唇角微翘，灯光下，耀眼得让站在大屏幕前的谢无缺无法直视。

小谢心里清楚，井芸说的，都是真的。

她赢不了蓝晶琳，无法直接晋级；她也赢不了井芸，无法PK胜出。更可悲的是，这根本和出场顺序或者不够走运无关，今天她的对手无论换成谁，她都赢不了。

今天的舞台上，所有人都如凤凰涅槃重生、脱胎换骨，只有她毫无长进、一切如故。可以预见，压轴出场的她，将给今天这场高潮迭起的激烈比赛，一个最烂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