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头道:“这封信好像是前几日就要交给姑娘您的,专门有个眉清目秀的小厮送至府上,因姑娘不在家中,后来二娘子做主,先替姑娘收下了。那小厮还再三嘱托二娘子,务必交于姑娘您手中。”
我心中起疑,继母一贯与我作对似的,每次总是将我的要事推三阻四,故意忘记。若是别的朋友给我的信那也就罢了。如果是赵士程给我的信呢?
不等三思,妆卸了一半,我便花着脸、披头散发地跑去找继母问个明白。门前扫花的和回廊上端盘子的丫头急着给我让路,从没见我如此慌张,还差点撞个满怀。
继母正在屋里端坐着,和爹爹商量事情,见我突然闯进屋子,立刻皱着眉冷笑道:“都要嫁人的姑娘了,怎么还是疯疯癫癫的,成日里胡闹,一点规矩都没有。”
“一点规矩都没有”好像是继母的口头禅,我不知道听她讲过多少次。我急着问:“那日有人送信给我,二娘为什么扣着我的信?您总说我没有规矩,难道私自扣下别人的信,这也合乎礼仪规矩么?”
我一时情急就口无遮拦了。继母板着脸,被我气到颤抖,又借此数落我好半天。我不敢再往下说,因为爹爹在旁边咳嗽了一声,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于是我只好捋了捋发丝,整理一下衣服,先跟他们问了午安,再说信的事:“原是我不在府内,二娘替我保管着,如今我回来了,那封信对我来说很重要,请二娘转交给我罢。”
“不过就是一封信,值得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冲撞了我倒无所谓,只是别惹你父亲生气,也别养成个坏习惯,以后嫁到别人家再这么没规矩,吃亏的是你自己,丢脸的是我们一大家子。”
继母脸上仍然没有一丝表情,又说道:“也不怕你恼,我如实对你说了,那信因沾了雨水,我好心打开来晾了晾,才发现有了等于没有,所以我才没交给你。现在还搁在后面的架子上呢。”
我一时疑惑:“二娘这话是在说什么,怎么有了等于没有呢?”
继母吩咐下人把她屋子里那封信取过来。等信交到我手上时,还没细看,继母便叹着气道:“我知道你在等谁的信,这封信也确实是他写给你的,还托了他最倚赖的身边人送到你手中。可这真是造化弄人,偏不凑巧,你不在家,前日又下着大雨,信纸被打湿了,我拿出来晾在架子上,才发现字迹全都糊了,岂不是有也等于没有么?”
此刻我终于收到了赵士程的来信。一张薄薄的信纸,托在手心里却沉甸甸的,有如千金之重。
我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纸,的确如继母所说,纸上字字句句,全都被雨水打湿,模糊不清了。
爹爹离开座椅,走到我身旁说道:“不把信交给你,不是扣着你的信。二娘要你的信做什么?只是给了你,也未免叫你太伤心。”
继母的脸色也缓和许多,不再那么冷冰冰的,倒像爹爹那股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其实还有一件要紧事你不知道呢,刚刚跟你爹商量,我原意是叫他瞒着你,但见你对赵家小子如此痴情,我们也不忍心让你伤心。”
她望了望爹爹一眼,挤出一丝同情的笑意对我说:“你爹虽不在朝堂之上,族中到底还有几个和他要好的同僚,与那赵家老爷也有些交情。听闻那赵士程昨日便回到了越州,只是赵家老爷毅然决然要与王家联姻,牵扯到朝中许许多多利益关系,不知这赵士程如何顶撞了他父亲,只把赵老爷气的半死。你们之间感情再深,难道你要他丧父时,还抱着欢喜来给你下聘么?”
我心中越发慌张,竟不知其中发生了这么多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