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回看着我说:“听说你一定要出院。”
“是,我要出院。”
“身体好一些了吗?”
“劳您费心了,好多了。”
“何桑,你别这样,这样跟我讲话有什么意思?难过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也遭到了报应,我的痛苦一点都不比你少的。”
“不要再说了。”我顿了顿对他说:“什么时候去一趟民政局吧,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离婚。”
“不可能。”他站起来靠近我说:“你就这么恨我?”
我看着他:“我没法跟你继续生活下去,连唯一可以维系的孩子现在都没有了,你看,老天都让我们分开,我们就是这个命,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什么狗屁命?何桑你休想,我不同意。”
这些天我沉默着,积压在内心的怒火此时被他燎燃,如同一个火龙一样,在我的身体里不受控制地怒吼叫嚣,我冲着他大喊:“你有什么不同意的,你凭什么不同意,我又不欠你的,我根本不想看到你这张脸,滚,给我滚!”
我的情绪激动,手上的针头因为用力拉扯都从肉里面拔了出来,血珠不停地往外面冒着,陆彦回按住我的手:“你冷静一点,何桑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地说话?”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想离婚而已。”
他放开我的手一句话没有再多说就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护士进来了,看到我的手吓得脸色都变了:“怎么好好的就成这样了,那还要不要继续输液了?”
我摆摆手:“不用了,我想走了。”
她拿棉签帮我止住血,老李从外面匆匆赶过来帮我收拾东西。我裹着一件臃肿的羽绒大衣站在车外面等待老李发动车子的时候,就透过车窗看到一个披头散发像是鬼一样瘦削苍白的女人,这是如今的我。
我和陆彦回之间,就像是一场冷战,他睡客房,我睡在原来的房间,见了面也不说话,其实见面的机会都是微乎其微的,我几乎不下床,只在那个房间里活动。陈阿姨给我送饭上来,我不吃,我看到自己慢慢瘦下去,没关系,没关系,大不了拿命来跟他耗着,可是这千疮百孔的生活,绝无再一起跟他过去的可能了。
直到陆彦回来房间找我,那个时候我已经几乎没有力气了,我不走路都发晕腿打颤,走路的时候更是脚软,几乎是一步一踉跄,他把我扶着,另一只手里拿着托盘对我说:“你小心。”
我要推开他,没有力气,他说:“行啊何桑,你行啊,你赢了,我斗不过你,你这是跟我比谁的心肠够狠呢?我同意离婚了,不过有个条件,是分居两年之后我们再离婚,而不是现在,这是我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我听了他这话才放手,往床上一坐。他接着说:“你把这盘子里的东西都吃完,吃完我就同意搬走,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我搬走,我不住这里,我什么都不要,你肯离婚就行。”
“呵,行啊,随你,通通都随你,想怎么样怎么样,不过先把饭吃了。”
我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我眼泪根本止不住,人真是奇怪,那么久不喝水,竟然还能掉眼泪,可我没有抬头,眼泪混着米饭咸咸的,我照样一口一口地吃。
陆彦回的声音从我头顶响起来:“你想住到哪里,我替你安排好。”
“不用。”我拿手背擦眼泪:“我什么都不要,你的东西我都不要,我一个人离开了你,一样可以过得好,比跟你在一起过得还要好得多。”
“那最好了,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我把那碗饭慢慢地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