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紧了我的手。我对他说:“现在,我带着你走路,我们先去洗手间,洗漱,然后下楼去吃早餐,好不好?”
陆彦回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好,我都听你的。”
我松了一口气,牵着他的手,帮他挤好了牙膏倒了水,等他刷完牙之后又帮他拿了毛巾。
扶着他下楼的时候,我提前叫了一声陈阿姨,她小跑着站到楼梯口,看到我一直扶着陆彦回,心里也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还是不敢相信的神情,可是我做了一个手势,她点点头把早餐端上了桌子,又把椅子拉好。我才又扶着陆彦回下去了。走到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我提醒道:“下面没有了,这是最后一层。”
他才放心的踩下去。
又帮助他自己动手吃早餐,我趁着他吃饭的时候,说自己要上去换衣服,其实是偷偷地打了电话给黄耀。
黄耀接到我的电话倒不算意外,我这段时间也是偷偷地跟他联系,自从陆彦回开始频繁地吃药之后,我心里怕药性太大,对他的身体反而不好,就留了黄耀的联系方式,不时地咨询他。黄耀说没事,吃药可以缓解疼痛,我就信了他的话。
这个时候我打给他,即使已经让自己镇定了却还是少不了语气慌乱:“黄耀,不好了,他彻底地看不见了。”
“什么?看不见了?”黄耀也很诧异:“这么快就看不见了?”
“是啊,我很着急,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肿瘤越来越大了,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了,真的不能动手术吗?难道就这样消极等待死亡吗?这不行啊,你是路彦回的好朋友,你得帮帮他才行。”
“何桑,我也很想帮他,你知道吗,我是个医生,可是自己兄弟得了这样的病,我束手无策,那种感觉比别的任何人都要挫败,可是没有办法,如果手术,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的。”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继续让他吃药是吗?需要再加别的药吗?还有剂量要增加吗?你是专家,我们都不懂的,得靠你拿主意才行。”
“药,那个药……”他停顿了一下,我有些奇怪:“药怎么了?”
“没事。我的意思是,药还是正常吃就行,也不用刻意加大剂量的,那个就是延缓的药物,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我想让他去你那里查一查,可是他现在有些抵触去医院了。我只能不停地问你了,黄耀,如果还有别的什么情况,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咨询你。”
“何桑,你随时可以打,我也希望彦回能好的。”
一直到这个时候,我和陆彦回都把黄耀当做是一个信得过的人,他给我们意见,我们就照做,仿佛是一起为了陆彦回的生命持久一些而努力。谁能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我们怎么都不会想到的阴谋。
如果不是高奇峰的那一通电话,我和陆彦回说不定还在这无止尽不知道何时才能是个尽头的痛苦里面反复地煎熬。他沉溺在黑暗的无底深渊里,像是一个绝望的人,仅凭着我的一双手紧紧地拉住他,才不至于会坠落下去。
可是当高奇峰打那一通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嗅出了背后的不寻常。然后才提醒陆彦回,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我们所以为的那个样子,竟然如同芒刺在背。
分明有一双残忍的手,在推着盲人跳悬崖。
我开车去富春路的一家早餐店给陆彦回买小笼包回来,听说生意极好,我就想让他尝尝美食,心情也能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