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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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玥取下宫灯淡黄的薄绢制成的罩子,以银剪子小心的挑了烛芯儿:“皇上今夜宿在哪了?”
许是剪子尖儿紧贴着在烛火根部,小凹槽里的蜡油溢出,缓缓流淌下来。一路沿着烛身,边流边凝固,直至蜡尾形成一小滩的凝积。
“皇上他,并未去妃嫔宫中留宿,也尚未传召侍寝。只是……”芩儿小心的回着话,跳跃的烛火映在她容长的脸上,看不清她眼底的担忧。
“只是茉儿还在毓庆宫伺候着吧!”如玥顺着她的话说完,漫不经心笑说:“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事儿,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小主越发沉稳了,是奴婢估量浅了您的心思。”芩儿知晓如玥对皇上的爱慕,这才做此猜想。
灯芯儿挑好了,如玥放下手中的银剪子,沛双便默不做声的将灯罩置好。
“意料之中的事,又是我与诚妃极力促成的。不沉稳又能怎么样?醋吃得多了,只能酸了自己的心。”如玥自嘲而笑,眼里凄然的光芒耀得竟比烛光还亮:“终究那滋味不好受呐!”
沛双迟疑,滴溜溜圆的眸子,闪烁着疼惜的微光,张了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劝与不劝都不在旁人的话,反而是小姐自己走出心上这道坎儿才是紧要的。
乐喜儿躬着身子进来,因入夜的关系,仅仅立在孔雀开屏百花似锦的屏风后禀报:“启禀小主,方才奴才遣人由景仁宫打探了消息来,说是贵妃生了大气,几乎晕厥过去,就连皇上赏赐的玉如意都砸碎了。只是景仁宫也存了顾忌,怎么都不肯让人请御医来瞧,强挺着呢。奴才看,实在是怕惊动了皇上。”
“知道了。”隔着屏风,如玥淡淡的语调实在听不出心意:“你先下去吧。”
“痛快!”沛双总算是把憋了一晚上的愤懑都加之在这两个字上,痛痛快快的吐了出来。
芩儿还算镇定,看着沛双柔柔的笑。
如玥轻轻阖上眼,声音慵懒而轻浮,话却是极重的:“发疯、撒泼、睡不着都是必然的,只怕这才刚开始,有得她受呢。”
只是这一招实在是不能算好计谋的。犹如剜肉疗伤,下手过重了,连自己也在被自己算计着。
算来算去,算不清这笔帐输赢多少!
如玥强忍着,却还是觉得心底隐隐疼痛。伴随着夜色越深,这疼痛就越明显,悄无声息的在众人瞧不见的地方,肆意的蔓延开,袭卷了如玥的周身。
想哭,却欲哭无泪。
只是如玥固执的不愿让旁人瞧见,有时候,心痛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而已。
“早些睡吧,我也乏了。只待明日,宫中便会有新的一番景致了。到时候看!”如玥拢过垂在背脊的长发,尽数偏向左侧胸前,由着沛双与芩儿服侍她就寝。
待二人退出了内寝,如玥这才卸下了自己无比坚硬的伪装,默默的落下泪来。
长发分出一小束来,来来回回缠绕在食指指尖儿上,缠紧了松开,松开了又再绕上。
怎么分散注意力,也松散不开自己的忧愁。为了保全自身,而设计将旁的女子送到皇上枕边,自己夫君的怀里,还有比这更令人痛心的愁闷么?
唯一能怪的,却也唯有自己。这寂寥的夜,偏连风声都听不见……
比起永寿宫的落寞,景阳宫简直过得提心吊胆。
诚妃回宫的路上,就因着如玥的话心神不宁,脚下失了稳头跌了一跤。得亏了诚妃反应尚算机敏,以手撑住了身子,摔得不重只扭伤了手腕子。
回宫后,诚妃仍不见娉儿的踪影,越想越急,就想着派一宫的小太监们出来找。倒是近身的凌儿提了个醒,实在不宜太过张扬。
诚妃也是思量不该惊动宫里,好不容易才忍到现在,还不见娉儿。这才纵了奴才们趁着夜色一股脑儿的出来寻人。